以下是获得出版社许可，摘录自日本记者斋藤茂男的《燃烧不尽的晚景》。 　　《燃烧不尽的夕景》，作者：[日]斋藤茂男，译文：高璐璐璐，浙江人民出版社2022年3月版。 　　我今年是昭和几年，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叫，自己的年龄也不知道，儿子和妻子的脸也不知道……这样的痴呆老人在日本全国达到了50万人。 　　在老龄化社会加速发展的今天，日本作为长寿之国而广为人知，但另一方面，这里的老人们却持续着虚弱残酷的余生。 　　这样的实景在许多人的心中悄悄地投下了沉重的影子。 　　一个人孤独地生活，在幻想的境地中彷徨而老，有什么伤心。 　　但是，负责看护的家人们也在衰老的人生途中同行，抱着苦行僧般沉重的心情，比老人更不快乐。 　　担负着这个重任，在家里24小时照顾老人的人多是女性。 　　看自己最美好的时光流逝了一分一秒，作为女儿，作为妻子，她们背负着衰老的挚友，又如何度过自己的人生？ 　　斋藤茂男（1928-1999），日本记者。出生于东京，毕业于庆应大学经济学部。1952年进入共同通信社，历任社会部记者、次长、编辑委员会，1988年退休。1958年获得第一届日本记者会议奖。1974年凭借系列报道《啊，繁荣》再次获奖。1983年，凭借长年的新闻报道活动和作为新闻记者的人气，获得了日本记者俱乐部奖。1984年凭借《日本的幸福》系列获得日本新闻协会奖。1993年岩波书店出版了12卷著作集。斋藤在1958年因“菅生事件”的报道而一举成名。他一生关心弱势群体，勇于暴露社会阴暗面。斋藤先生说，“我们所生存的这个社会的现实，仅仅用所谓冷静客观的观察是无法正确把握的。记者进入弱者的状况，站在弱者的立场和观点上观察世界，才能接近状况的本质。‘中立、公正、客观’”。 　　妻子们也有“发展权” 　　我记录了三个妻子的家庭生活。因为照顾家里有痴呆症的老人，所以这个生活看起来很痛苦。不管我怎么写笔墨，也无法完全描绘全家人的辛苦经历。 　　随着我这样一户一户的实地访问，随着越来越多的家庭内部的沉重现实的了解，我自然而然地就掉进了全国各地的角落里，也让我联想到更多的妻子可能被卷入了这样一种说不出的生活中。实际上到底有多少人。数量可能惊人的多，但超出了想象。 　　因此，我们向智囊团顾问X先生（多人）听取了全国各地的妻子们的“无声申诉”，探索了她们的出路。在照顾老人的同时，面对自己的老化，她们该怎么办呢。 　　“女性大多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期待未来。过了50岁，很多人突然看不到方向。脸老了，健康不如以前，孩子们也一个一个独立，离开了身边。那个时候，突然回顾自己的前半生，不由得吓了一跳，什么也没做。”我觉得好像在浪费人生。而且，在这一代人的意识中…”X先生最初提出的问题是女性的意识，就像这一系列的妻子们一样，她们到了50岁的时候，也许必须要照顾超高龄痴呆症的父母。她们觉得怎么样。 　　电影《0.5毫米》的拍摄。 　　实际上，无论社会如何变迁，人类的意识总是难以变化，或者比社会的变化落后几步，能够变化的部分极其有限。 　　“采访的50多岁的妻子们是受过战前教育的人。也就是说，贤妻良母主义的教育给她们留下了沉重的痕迹。这种意识在她们的心中根深蒂固，很难被颠覆。扎根于此的想法，与其说是意识倒不如说是情结。即使通过理性的分析明白，在感情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。即使社会变了，她们也有着古老的观念生活着。” 　　例如，这一系列的第三个案例是千鹤子，她毫不抱怨地付给了婆婆和老师，这是基于心中的这种观念。 　　怎样解读这样的支付才好呢。X先生这样说道。 　　“日本人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在意别人的眼光、价值观和评价。他们中即使有自己的价值观，也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，以自己的方式生活。让望认为自己是个好妻子，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是个坏媳妇……他们总是在别人看来用评价来规范自己，发现老师出轨，自己被背叛的时候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本来，自我牺牲的表现方式表里不一。” 　　虽然有不少妻子有着和千鹤子相似的想法，但她们在老师的喜悦、老师的成功喜悦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，也满足于这样的“间接人生价值”。X先生还说，日本企业利用妻子们聪明的内助作用，使自己成长起来。 　　但是，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妻子们，不应该把老师的喜悦永远作为自己的目标，而不能满足于被家庭生活束缚着。X先生说“试想起来很简单，但是男人无法忍受没有创造性的工作，无法忍受单调重复的人生，女人也一样。她们也有‘发展权’，想让自己成长，让自己进步。把她们关在家庭生活中，强行剥夺机会，是践踏作为人的权利。”注意到了。 　　“女性一旦进入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，不仅会受到老师的评价，还会得到很多人的评价，进而提高自己，真的能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。现在，我们追求的是更人性化的生活方式。在此前提下，我们要解决照顾现在面临的老年痴呆症患者的课题。”正在继续探讨” 　　和X先生的对话到此为止，展开了关于看护老人现状的讨论。 　　电影《0.5毫米》的拍摄。 　　什么是质量更高的晚年土壤。 　　“谁都是从婴儿开始成长，谁都会迎来自己的老年。衰老是人类无法避免的事实。但是，有很多日本人有着不衰老就好的潜在心理。花钱给老人太可惜了，经济效果太低了…” 　　X先生指出日本人对老化的态度很偏颇，同时也明确了另一个问题。那是因为在日本这个国家，一方面认为老化是丑陋的，另一方面老人是没有价值的。 　　数据显示，美国、英国、丹麦、波兰、南斯拉夫（注：南斯拉夫于一九九二年解体，本书成为原稿时也存在南斯拉夫）与这五个国家相比，日本人和老人一起住的比例最高。从这个数字可以推测出日本人和老人关系很好。但是，另一个数据显示，和老人分开居住的情况下，日本人的孩子和老人见面的频率最低。这是在说明什么？ 　　X先生说“日本人的家虽然很小，但是我觉得老年人和孩子还是分开住比较好。‘一碗汤的距离’也不行。在国外我觉得‘和老人分开住是很正常的’，但在日本相反，‘一起住是常识’虽然这么想，但最终还是住在一起，家人关系完全分开，最后还是分开住了”。 　　电影《0.5毫米》的拍摄。 　　在此基础上，我联想到了东京都监察医务院主办的调查数据，关于从一九七六年到一九七八年这三年间老人自杀人数。据数据显示，在东京都内的23区，六十岁以上的自杀者达到了九百九十四人，其中一个人生活的老人有八十八人，夫妻生活的人有八十七人，和独生子一起生活的人有十八人，绝大多数的六百二十八人，表面上看起来很幸福的二世同堂，甚至三世同堂的老人。 　　和孩子一起住的老人原本就多，可能很多人认为自杀者多也是正常的。但是，我们把各种各样生活状态的自杀者数加到老人的总数里，看了百分比，问题就清楚地被发现了。在1万位老人中，与孩子和孙子一起居住的自杀老人有5.45人，超过了一个人生活的老人（3.33人）和夫妇生活的老人（1.65人）。 　　在这些悲惨的数据背后，如果不和老人一起住而不照顾老人的话，肯定会被别人指责是不孝的孩子。但是，要用“他人的眼睛”生活，问题也潜藏着。其中首先没有考虑妻子们的立场，结果她们一个人承担着照顾老人的重任。另外，丈夫们也很自以为是，强烈要求和老人一起住。 　　但是，最根本的问题是“如何接受老年人的到来”，可能是整个社会对于晚年态度最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。X在对话中提到了瑞典的情况。 　　“瑞典人的共同认识是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。在很快的时间里，和日本的家庭关系相比，他们显得非常温暖。好不容易才被一个屋檐下压住，结果可能反而会闹僵。瑞典人不怎么这么做。” 　　在这里不能忽视的是，瑞典的老人们之所以能如此从容地迎来自己的晚年，是因为整个社会都有坚实的基础。首先，瑞典人已经将这些理念渗透到了孩子的教育中。 　　例如，在瑞典的幼儿园，老师让孩子们在厨房做自己的点心，用道具拆开玩具，给孩子们组装，用针制作指尖的人偶。这些细节反映了瑞典人在教育上倾注的心血，从幼儿时期开始就把每个人培养成了“独立的人”。 　　“从幼儿期的教育开始着手，培养独立的生活，在经济独立的基础上，精神独立。培养人的能力才是提高晚年生活质量的大前提。在锻炼孩子们独立人格的过程中，学校邀请老人来学校一起吃饭，向老人们讲述孩子们的经验。”加深交流。只有这样，才能培养出全社会共通的老人观和人生观。只有具备这样的社会条件，老人们才能独立生活”。 　　将老人当做“产业废弃物”来对待，甚至在大麻烦的社会里，那样的土壤是不会生长的吧。这样的社会的妻子们一手承担痴呆老人的照顾，是只能在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生存的命运。。。。。。 　　电影《猫和爷爷》的拍摄。 　　为了让晚年的生活更美好 　　“按照现在的倾向，将来日本人的平均寿命很有可能超过90岁。那个时候，我们进入了30年的人生时代。”。X先生说。 　　三十岁之前是自我培养时期，三十岁到六十岁是活跃时期，三十年之后是收获人生果实，总结人生的时期。 　　“在这个总结时期，大家都变成了‘大垃圾’，陷入了半身不遂和痴呆症的状态，甚至自杀，不仅是个人的悲剧，也会成为整个社会的经济负担，负面影响很大。”。 　　以此为前提，我们知道个人努力也很重要。更重要的是，为了老年人在最后30年也能发挥活力，创造人生价值，必须创造更好的社会环境。 　　X先生说：“平均寿命到了90岁，70岁的孩子必须照顾90岁的父母的可能性很高。如果这两个人处于必须照顾的状态，那么50岁的孙子就只能承担责任了。这样的话，谁家生活都会多么痛苦……无法想象。”。 　　电影《猫和爷爷》的拍摄。 　　如果老人能创造出最后30年也能创造价值的社会环境的话，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。 　　“为了迎接更高品质的晚年生活，实际上有几个共同的社会条件”。X提到了他实际经历过的事情。过去，调查过全日本老年人自杀率最高的农村地区的背景。 　　根据调查，在同样的情况下，“不自杀的人”有以下共同的特征。第二，可以交朋友，也有朋友；第三，有没有自己的信仰，有自己坚定的人生观和人生目标。 　　以此调查为线索，可以推测出对于老年人来说，与职务、朋友的交流是度过充满活力的晚年生活的重要前提。同时也是预防老年痴呆症患者增加的有效方法。拥有第3位的人生目标也许是每个人的课题，但是X先生仍然认为，这个条件对于创造更好的社会是极其必要的。对此，我们能提出什么具体的对策呢？ 　　“首先应该把退休年龄延长到70岁。环顾四周，60岁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精神饱满。虽然也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烦恼记忆力衰退的人，但我觉得他们有更丰富的人生经验，从更大的框架综合判断能力也很强。记忆力就是计算机用数据库处理就可以了。老年人应该做更多有社会价值的工作。 　　斋藤茂男《日本世态》系列（《妻子们的思秋期》、《饱食贫民》、《燃烧不尽的夕景》、《为了生命闪耀的日子》）。 　　现在，在社会福利设施和老人看护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，如果不能继续充实这些领域，就不能灵活地调动高龄者60岁以后的人生，让他们安心地生活。 　　X还简单比较了照顾麻痹老人的家庭护士的数量，10万人中瑞典就有900人，日本只有10人。 　　“还有一点，我觉得很重要”X先生想指出的是家庭内男女的性别分工问题。现在日本的现状是，女性担负着家务、育儿、老人看护等重任，但作为女性人的天然权利“走出家庭作为社会的一员成长发展”的人生道路几乎被切断。让女性进入社会发挥自己的能力，和朋友交流是女性度过多彩晚年的关键。 　　妻子们在照顾老人的沉重生活中喘不过气来，惋惜自己只有一次的美好岁月的逝去。对于难以名状的申诉，如果我们不采取有效的社会对策，进入老龄化社会后，男女都可能陷入无力的状态。 　　斋藤茂男 　　李永博 　　陈荻雁